“长生”这两个字,最近一段时间,洛长安可没少听说。
只是忽然间被明确的摆到洛长安面前时,她既觉得可笑,又觉得好奇。
“你想说的是长生木吗?”洛长安问。
重生起身,瞧着桌案上明灭不定的烛火,眸色深邃,“本朝在立朝之前,历经过一场动荡,前朝暴虐,君王无道,以至于整个北凉的百姓,都陷在了水深火热之中。”
乱世,是无可想象的。
杀戮才是一切的终结!
“前朝时期,有传言流于市井之中,说是前秦时期徐氏后人留存于世,隐匿于忘忧谷中,其寿之长,世所罕见,又传……恐有长生之术,密不外宣。”重生侧过脸看她。
微光里,面具遮着脸。
洛长安瞧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变化,却能感受到,来自于重生的周身阴戾,那种宛若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森寒,教人不寒而栗。
“你身上不是带着一截长生木吗?那就是神木上落下的。”重生负手而立。
他逆光而战,整个人现在逆光的幽暗中,让人看不清楚具体的神色变化,“长生木,乃是旷古神木,集天地灵气于一人,生长与瘴气沼泽之中,寻常人不可见,更不可得,听说是受到上苍庇护的,想要拿他,得豁出命去!”
“豁出命去?”洛长安诧异的望着他,“也就是说,我这一截长生木,可能沾着人血?”
重生点头,“是!”
“那这些,跟我又有什么关系?”洛长安撇撇嘴。
她住在京陵城内,又不接触外头,按理说不可能跟这些事有关,再说了……事关前朝。
前朝?
那是什么时候?
她爹都还没出生,鬼知道那是什么时候?
“长生木引来了很多人,一个个图谋不轨,都想占为己有,你可知道这对于一个族群来说,意味着什么?”重生低声问。
洛长安知道,“灭顶之灾。”
“是!”重生点头,“灭顶之灾。”
她好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,“我知道,万人坑?!鬼哭林!”
“世上哪有什么万人坑,不过是死的人多了而已。”重生解释,面色有些凝沉,“所谓鬼哭林,只是因为世人害怕,所以给一个吓唬人的名字!”
洛长安点头,“若是真的死了这么多人,可不得哭嘛!万人坑,没有万人,也有成百上千吧?”
“偌大的一个族群,从前秦延续到今日,你可以想象一下,那是怎样的惨状!”重生轻嗤,“贪婪,杀戮,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,族人曝尸荒野。”
洛长安忽然有了兴致,“你是如何知道这些?难道你就是那个古族里的人?”
“我?”重生自指。
洛长安点头。
“我并非是那神秘族群的人,只是这故事藏匿在民间甚久,若你有心要查,委实不是什么难事。”重生眉心微凝。
外头骤然响起了些许嘈杂之音,貌似是吾谷在跟谁说话。
“是宋墨!”洛长安心头一紧。
重生点了一下头,缓步行至了帷幔处立着,若是靠近门口,难免会在门户上落下身影,被外头的人瞧出来。
好在吾谷拦着,宋墨没能第一时间进屋。
洛长安眉心蹙起,抬步走到了门口,快速打开了房门。
外头,吾谷和宋墨皆是一怔。
“这么晚了,还让不让人睡觉?”洛长安极是不悦,“宋墨,你这大晚上的,跑我这儿消食呢?我这可不是风月楼。”
宋墨站在门口,瞧着立在门口的洛长安,第一反应是朝着她身后望去。
“你干什么?”洛长安干脆闪开了身子,双手环胸立在门口,“要进去看看?看我藏了姑娘还是藏了男人?”
宋墨迟疑了一下,“我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
洛长安歪着脑袋看他,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
“我……”
“大晚上的跑我门前叽叽喳喳的,我是什么脾气,还需要我跟你提醒一下?”洛长安素来脾气大,尤其是睡不好的情况下。
宋墨,心知肚明。
“你没事,我就放心了,我这就去休息,你也好好休息!”宋墨有些语无伦次,快步离开。
吾谷如释重负,“奴才说了很久,这临王不知道发什么疯,死活不肯走,还好公子出来了,要不然奴才都拦不住。”
“没事了!”洛长安裹了裹后槽牙,“他不信任我,我也不信任他!”
吾谷点头,“奴才会在外头守着!”
“嗯!”洛长安重新合上房门。
回头望着一旁的重生,洛长安面色微沉。
“他起了疑心。”重生说。
洛长安抿唇,不语。
的确,宋墨起了疑心。
可那又如何,他奈何不得洛长安。
外头的夜,漆黑如墨。
今夜有重生守着,吾谷在外头亦是心安不少。
公子相信的人,他也相信!
公子不喜欢的人,吾谷亦是不喜!
…………
无星无月,四下伸手不见五指。
有暗影立在树下,无声无息。
须臾,有不少暗影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,紧接着便是扑通扑通跪地,高呼一声,“尊主!”
“本尊是如何吩咐的?”男子冷声厉喝,“毫发无伤这四个字,都听不明白是吗?”
暗影瞬时呼吸急促,“尊主恕罪!”
“呵!”男子音色低沉。
眨眼间,身后忽然两道影子,一左一右立在其身侧。
“本尊不想再看到你们!”音落,男子拂袖而去。
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,寒光陡现,冷剑瞬时划开咽喉,顷刻间血流如注,连喊……都来不及喊出声来。
后半夜的时候,雨骤然而下。
雨声不歇,直到第二天清晨也没有停止。
天亮之前,重生悄然离去。
洛长安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间,瞧一眼外头的雨,幽幽叹口气。
吾谷赶紧将拄杖递上,“公子?”
装,也得装一段时间,不然会被人瞧出端倪。
洛长安伸手接过,缓步朝着外头走去。
前堂内。
大夫从外头回来,抖落了伞面上的雨水,面色铁青的嘱咐医馆里的小童们,“若无必要,最近不要乱跑,免得出事。”
“师父,出什么事了?”小童忙问。
大夫叹口气,赶紧迎上出来的洛长安,“洛公子怎么下床了?伤势这般严重,要好好休息。”
“闲不住!”洛长安假装吃力的坐下,捻了颗桌案上的腌梅就往嘴里塞,“怎么了?外头是不是出了何事?”
大夫点头,以帕子拭去额头的雨渍,“可不,一下子死了八个人,一刀毙命!”
“嗯?”洛长安的小脸骇然皱起。
八个?
一刀毙命?
小门处,宋墨静静的伫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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