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雪麟看着这只兔子, 这只兔子也看着他,一个双目淡然,一个眼神审视, 谁都没有先动。
小兔子严肃的目光从庄雪麟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。
那手上的尖刀,刚刚杀死了一个超大的蛇。
虽然这个家伙不像个好人, 但他刚刚做了一件好事。
小兔有点纠结。
这时下面传来哗哗的水声,伴随着丧尸的嗬嗬叫声, 有丧尸在靠近!
庄雪麟结束和这只小兔子的对峙, 下楼去了。
很快, 楼下传来丧尸被斩杀的声音,动静很小,从头到尾不过一些哗哗的水声, 明显是在刻意不弄出动静, 以免惊扰到楼上的顾秋。
小兔拧了拧小眉毛, 转身爬进草龟馆,顾秋还坐在那里, 她无师自通地进入了冥想的状态,这个状态下, 吸收灵气、感悟灵气是最高效的, 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, 最好不要轻易打断。
冥想前顾秋还叮嘱小兔,如果外面有情况就马上叫醒她。
但现在看来, 不需要叫她了。
从这个结果来说, 那个男人来得很及时。
庄雪麟再次回来时,门口已经没有了那只小兔子,他朝馆里看了看,然后重新在门口坐下来。
过了一会儿, 馆门被一个小东西费劲地扒拉开一道缝,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再次蹦跶出来,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得滚了个跟头。
它赶紧爬起来,假装什么都没发生,晃了晃身体,身上蓬松柔软的毛毛也跟着抖了抖,每一根毛都柔亮光泽,好像刚刚从美容店里做了护理出来。
它昂头挺胸,扯着一根极细极细的,头发丝一般的粉蓝色的线,搭到了庄雪麟的手上。
庄雪麟自它出来就一直默默地看着它,此时看着这根线,眼神淡淡询问。
“叽!”小兔昂起脑袋,很傲娇的模样,这是给你的保镖费!
它纠结了很久,在把这个喜欢偷看它好朋友的家伙赶走,和恩准他留下来之间反复横跳,最后选择了后者,但既然让人留下来,就要让人家和他们这边同流合污。
小兔子瞅着这个家伙:“叽叽!”你虽然发现了这里有灵气,但现在你自己也吸收灵气了,所以你和我们就是一伙的了,你要是敢把这个秘密说出去,以后就永远别想再得到灵气!
每一个接触过灵气的人,都绝对无法抵挡它的魅力!
庄雪麟:“……”虽然听不懂,但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细线,感觉到一缕缕陌生的能量传递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这就是那光芒的能量?
给了劳务费的小兔子自觉腰板挺直了,化身无良老板,扯着庄雪麟的裤子,指着一旁的扫把。
快把门口这些虫子扫掉!
它再也不想看到顾秋把这些虫子弄进去当什么肥料了!
它在土里孵乌龟蛋好不好,别把小龟给熏坏了!
就在此时,馆里传出“咔咔”的声音,小兔子赶紧跑进去,原来土里的乌龟蛋纷纷破壳了,一只只小草龟从土里爬了出来,小兔子很激动,这么快就孵出来了啊!
如果不是它用灵气催化这些蛋,一定没有这么快的!
它简直是个孵蛋天才!
但下一刻,它傻眼了。
因为这些小草龟仿佛饿坏了,眼睛都没睁开,碰到身边的东西就开始咔吧咔吧地啃起来。
而它们啃的正是长在土里的那些药草。
一株株药草倒了下去。
小兔心痛地跳脚:这是我的食物!是我的!
但小龟太多了,陆陆续续地破壳出来,它拳打了这一只,那只吃上了,揍翻了那一只,这只又爬到药草边上吃起来。
小兔急得叽叽直叫。
顾秋在冥想,又不能叫她起来给它补种,看到被庄雪麟扫到一起的那些虫子,索性扒拉起小龟,把它们一只只踹到门外去。
吃虫子去吧!都给我吃虫子去!
庄雪麟握着扫把,看着这只还没他巴掌大的小兔子来来回回地忙活,把小龟弄出来吃虫子,不由目露惊奇,看不出来,这只兔子居然还会养乌龟。
就是动作有点粗暴,全程拳打脚踢。
很快小兔忙得头昏眼花,差点磕到门槛,庄雪麟及时把它给拎了起来,对它竖起一根食指,同时朝馆内看去。
顾秋依稀感觉到身边有点吵,她微微睁开一道眼缝,意识将归未归之际,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,于是又闭上了眼睛。
小兔子被庄雪麟拎在半空,两个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吧,差一点就把秋秋给吵醒了!
庄雪麟把它放到一边,然后轻手轻脚地进去,帮它把馆里的小龟都弄出来,排排摆着在走廊上吃虫子。
五只小龟吃一堆虫子,不许抢、不许吵、不许发出噪音。
队伍排得横平竖直的,仿佛军训吃饭,每一只都吃得喷香。
紧接着,那些大龟也循着气味爬出来讨食,被庄雪麟拎到了队伍最末端去,三只龟一堆虫子。
小兔吐着舌头趴在门槛上,看他三两下把乌龟安排得明明白白,眼睛越来越亮,好厉害哇!
这个保镖兼饲养员值得双倍的工钱!
庄雪麟就发现,他的脚上也被搭了一根细线,那种能量开始以双倍的速度进入自己的身体。
于是他一边感受着灵气渗入身体,一边提防着周围的风吹草动,一边喂乌龟,等它们吃得差不多了,还要给它们抓虫子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天终于变亮,新的一天到来了。
庄雪麟睁开眼睛,他隐隐察觉到馆里的灵气开始变得活跃,顾秋好像是要醒了。
他揉揉旁边呼呼大睡的兔子的脑袋:“我走了。”
小兔揉揉惺忪的眼睛:啥?
庄雪麟站起来,看向馆内的顾秋,她身上的光芒比起昨晚明亮了数倍。
他也吸收了灵气,对于顾秋身上的气机有了些许感应和了悟,他能感觉到,一夜过去她强了很多。
他收回目光,对小兔道:“不要告诉你主人,我来过了。”说完他从楼梯上下去,很快淌着水离开。
小兔脑子还有点糊。
这就走了?
为什么不能让秋秋知道他来过?
好奇怪的人哦。
不久之后,草龟馆里,顾秋终于醒了,她睁开眼睛,整个人神清气爽,头清目明,这次吸收灵气的效果真是前所未有的好,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。
唯一的问题是,维持着盘坐着的姿势一整晚没动弹,骨头都仿佛卡住了。
她嘶了一声,慢慢把自己的腿给扳直,但下一刻发现,馆门居然开着一道小缝,而且冬冬不见踪影,池子里的乌龟也都不见了,种着药草的土里好像被人耙过一遍,地上全是泥土碎渣和乌龟蛋壳。
她心中一突,发生什么事了?
她赶紧站了起来,一瘸一拐地几步过去拉开门:“冬冬!”
然后她愣住了。
映入眼帘的是走廊上排排趴着的乌龟,大大小小几乎有上百只,而靠着门的这边,小兔冬冬转过来看着她,脸上还挂着懵逼的表情。
“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?”顾秋扶着门框,龇牙咧嘴地忍着腿麻,看看这些乌龟,惊奇道,“这是你摆的?不对,哪来这么多乌龟?”
想到里面那些破了的蛋壳:“乌龟蛋都孵出来了?”等腿麻过去,她蹲下去仔细看了看,“这些都是刚孵出来的乌龟,长得这么大呀!”
小兔心想,一晚上都在吃吃吃,当然就吃大了好几圈,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龟。要不是那个男人隔一会儿就去给它们弄虫子,这些乌龟能回头把药草都给啃秃了。
新奇完了乌龟,顾秋跟小兔说:“把通道关了吧,不要再释放灵气了,一会儿等雨停了我们就走。”
小兔便把通道关了,地板上那个裂孔幻象消失,它也不再释放灵气,顾秋随意一展臂,然后五指一收,室内的灵气便被她迅速地收入体内。
小兔眼睛一亮:“叽叽!”哇,你变得好厉害啊叽!
顾秋笑着地捧起它:“这要感谢你啊!进入冥想状态后,周围一切都变得很模糊,一开始我也不敢完全投入,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,莫名地觉得很有安全感,就不知不觉全部心神沉浸了进去,不然效果怎么会这么好,所以要感谢你守着我。”
“叽。”小兔垂下大眼睛,有一点小心虚。
顾秋摸了摸肚子:“饿了,可惜灵气不能当饭吃,不过吃饭之前,我们得把这些药草解决掉。”
这么多药草,带不走,只能销毁。
顾秋突然看向了外头的乌龟:“你的乌龟吃这些东西吗?”
于是顾秋接下来就看到了让她大为惊叹的一幕,乌龟们排着队进来吃药草,小龟五只一组、大龟三只一组,从头到尾队形一丝不乱,简直像军训过的一样。
顾秋奇了:“冬冬,这是你训练的?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!你可真是个驯龟高手啊!”
小兔:“……”虽然你夸的不是我,但我依然觉得这个称号不是很好听哇。
那边乌龟在吃草,这边顾秋也从包里摸出食物开始吃起来。
觉得矿泉水有点凉,她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,灵气慢慢覆盖过去,只见瓶子里的水微微震荡起来,片刻之后,整瓶凉水变温热了。
顾秋弯起眼睛笑了笑,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。
灵气可真是个宝贝啊。
……
“灵气就是个宝贝啊!如果我们确定这里存在着灵气复苏的源头,那我们几个就发达了!”
广场附近出现了几个人,他们手里拿着罗盘等物。
“别说得这么俗气,什么发达了?俗!到时候那是翻云覆雨长生不老都不在话下了!”另一人说道。
几人都笑了起来,个个皆是踌躇满志。
昨晚他们突然察觉到了灵气,于是赶紧聚到一起,出来寻找这灵气是从哪里飘出来的。找了一晚上,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了。
“就是这里!灵气就是从这一带冒出来的!”一个人看着手里乱窜的罗盘指针,兴奋得浑身发抖。
“咦?这是怎么回事?”还没等他们激动多久,他们就眼睁睁看着罗盘指针的震动幅度越来越小,越来越弱,这意味着灵气在迅速消弭。
他们急了,疯一般地冲进广场。
在哪里?具体在什么位置!
有人急急掐算着,有人拿着个寻龙尺不断地转来转去,有人闭着眼感应着什么,然后猛地睁开眼睛,手一指:“在那里!”
人们一看,那是什么草龟馆。
“走!”
顾秋正啃着面包,忽然耳朵一动,有人来了。
她赶紧把所有东西往包里一塞,同时命令乌龟们:“快吃!”
乌龟还真听懂了,吭哧吭哧吃得更加努力,把药草的根都给咬出来吞了下去。
顾秋来到门边往外看,广场上好几人朝着这里冲了过来,他们手里是什么?罗盘?寻龙尺?这不是一般人啊,绝对是冲着灵气来的!
她赶紧把自己的雨具卷吧卷吧塞进了包里,穿是没时间穿了,然后带上小兔,看了看那些乌龟,有些不舍,不过这么多实在带不走:“你们在这好好待着,假装自己是普通龟知道吗?”
叮嘱完,她一挥手,馆内尘土扬起,她再将手一压,空中的尘土被直直地压了下去,空气里变得干干净净,而所有物体上,都覆盖了一层灰尘,她的脚印等痕迹都掩盖掉了。
这时已经能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,她赶紧从窗户里翻了出去,前脚刚出去,后脚馆门就被人推开了。
那几人冲进了草龟馆,却是什么也没发现,只看到一群窝在泥地里的乌龟。
他们皱着眉找了一圈,再看罗盘,指针一动不动,这里一丁点灵气也没有。
“怎么会没有?”那个指路的眼镜男皱起眉。
“这里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,你们看,灰尘这么厚。”
人们都认同这个结论,只有那个眼镜男不信邪,他来到馆门边,馆门是木质与玻璃窗格的组合,几块布被钉在门上,挡住了窗格。
而钉住这几块布的,不是钉子,也不是别的东西,而是一枚枚手术刀片。
他拔下来一枚: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设计,不怕割到手吗?”
“可能是这里老板的个人爱好呢?”
“还是不对,门没有锁,可下了整整三天的雨,头一天风还那么大,里面却没有半点雨水进来,这太不合理了。”
其他人有些不耐烦,他们是来找灵气的,又不是来破案的,有点不合常理的地方又怎么样,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?
其他人都去其他店铺找线索了,只有这个眼镜男还在纠结:“不对,绝对不对。”
顾秋躲在这个商城的某处,没有急着离开,广场上都是积水,走动的动静太大了。
那几个人几乎将商城找遍了,越来越心焦,最后几乎是绝望了,不甘不愿地离开。
顾秋依旧没出来,她等着时间走到八点,八点半,然后直逼九点。
庄雪麟在九点之前回到了酒店,庄夫人拉着他看了好几圈:“没事就好。”又埋怨道,“昨晚杜鲜他们就回来了,你去哪里了,我本来还有事情想跟你说呢。”
庄雪麟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出来,头发带着刚刚清洗过的微潮:“什么事?”
“还不是那个叫顾秋的女孩子的事。”
庄雪麟一顿,表情平静地坐下来:“她怎么了?”
“她要一个人回家去,一个女孩子,就算本事再高,到底让人担心不是,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送送她。”
庄雪麟:“是吗?她家在哪里?”
“西武县啊,要跨市,那么远呢。”庄夫人叹了口气,“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,她都离开一天一夜了,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,追不上了。”
庄雪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杯子握在手里,垂眸看着杯子里的水:“就算我昨晚就回来,也追不上。”
“那可不一定,她问我哪里能弄到干净的室内土,我向她推荐了一家草龟馆,昨晚追上去,她说不定还在那里呢。”
庄雪麟蓦地抬眼:“是你推荐给她的?”
庄夫人一怔:“是啊,怎么了?”她敏锐地察觉出什么,“你见过她了?”
庄雪麟微微拧眉:“这件事还有谁知道?”
“就我,现在加了一个你,她自己应该没和别人说过。”
庄雪麟把杯子放下,看着庄夫人肃然说道:“姑姑,这件事,不要再告诉任何人。”
他一向性情冷淡,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,所以很少有这样严肃郑重的时刻,庄夫人看着他,缓缓点头:“好。”
……
时间一点点逼近了九点,酒店里的人们几乎是屏息在等待着,祈祷着九点黑雨会停止。
嗒,嗒,嗒。
大堂座钟的秒针在一格一格地走着,最终走到了“12”。
当!当!当——
钟声响起,在响满九下之后,大家就发现,那黑雨开始越来越小,越来越细,最后彻底没了。
雨停了!
人们呆了一秒钟,然后爆发出欢呼。
真的停了!
说下三天,就是正正好好三天,七十二个小时,一分钟都不带多的!
太tm准了!
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。
虽然地上积水很高,但只要不下雨,积水算什么!
庄雪麟站在窗前,表情却没有多轻松。
雨是停了,但末世的考验,恐怕才刚刚开始。
激动的人们很快就发现,雨虽然停了,但他们马上就要面临一个更可怕的迫在眉睫的问题——水资源、食物急缺!
即便能够出门,也根本买不到这些东西!
还有一些很重要的生活物资,也没有途径弄到。
政府、一些志愿者组织虽然弄来了一些物资,当地豪富、企业也捐献了一些,但数量上根本是杯水车薪。
恐慌迅速蔓延,很快各地出现了为抢夺物资而爆发的争斗,各个门店被砸了、抢了,尤其以超市、便利店为甚。
仅仅一个下午,出现的伤亡,恐怕比过去三天,人们困在家中时所产生的伤亡还要多且更恶劣。
而在这些伤亡中,丧尸的数量又出现了一个增长高峰。
眼看着丧尸数量要失控,下午,军队开进城市,q市政府发出紧急通知,全市以八个区、县为基础,设立八个c级基地,所有武装力量和物资都会集中在这些基地之中。请市民们尽快携带上身份证、户口本,以及必要的生活用品,前往所属辖区的基地。自己如果没有车子,就等待军卡接送。
不想去?随意,并不强制要求,但全市的食水等生存资源,将会在基地内进行统一地分配,不进基地,不仅安全没有保障,而且这些生存资源都将得不到。
全市人民虽然怨声载道,但都不得不开始了大搬家。
酒店里,庄雪麟等人也在准备离开。
这一带被划分进了本县基地,但酒店毕竟不适合人长期生活,到时候住进来各种各样的人,关系就更复杂混乱,所以他们决定离开,庄家在这里也有自己的产业,他们完全可以住更好一点的环境。
离开前,庄夫人没忘记让侄子把顾正德给带上:“把他弄回监狱去吧。”
顾秋离开前说过,如果可以的话,她觉得犯人就该回到犯人该呆的地方。顾正德既然还是在服刑的囚犯,就该回监狱去。
庄雪麟照做,把顾正德弄上了车,先开去了监狱,至于另外几个囚犯,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。
龚温如哀求地看着庄夫人:“庄沁安,不,庄夫人,你们要去哪里,带上我们好不好?看在龚家的份上,不要把我们留在这里。”
庄夫人挑眉:“这里不好吗?你们母女好歹有个单独的房间,后面住进来的人,很可能要五六人一间,相比起来,你们条件不错了。而且你放心,龚家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们换个房子的。”
不过前提是,龚家还在乎龚温如这个女儿,龚温如的脸皮在这家酒店里被扒了个一干二净,龚家如果知道了这事,还会不会认龚温如都是个问题。
车上,顾正德也在不住哀求庄雪麟:“你放了我吧,就当已经把我送回监狱了,现在这么乱,谁也不会在意我一个小角色的,我可以给你钱,很多钱!”
庄雪麟充耳不闻。
顾正德的手被铐在车门上,哀求的话说了一堆,终于崩溃了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,我跟你有仇吗?你知道吗,那个雷情圣其实叫顾秋,她是我女儿!她那么有本事,你这么对我,你就不怕她报复你?”
庄雪麟这下终于有了反应,淡淡说:“你有妄想症吧,哪里有什么顾秋。”
“那个人就是顾秋,就是我的女儿!”
“你有证据吗?”
顾正德一噎,倔强道:“只要让我和她当面谈一谈,我就能证明这一点。”
庄雪麟不再搭理他,车子开到了监狱,这里被三十个武装人员和李权的几十号人马治得安安生生,知道庄雪麟来了,刘权亲自迎出来:“庄少来了!”
庄雪麟把顾正德交给他:“这个人还有三年刑期,刑满之前,绝对不要让他跑了。”
李权看着顾正德,眼里闪过一丝寒意,就是这家伙差点骗了自己。
他笑眯眯道:“你放心,囚犯进了监狱,怎么可能再给他越狱出去?现在电力恢复,各电子设备也恢复了,保证一只老鼠也跑不出去。”
说着他低声问庄雪麟:“庄少,这基地刚建立起来,听说有很多岗位空缺,你看我能不能去竞争一下?”
庄雪麟道:“李先生为守卫监狱出了大力,有这份功劳在,想必会心想事成。”
李权顿时笑眯了眼:“那就借庄少吉言了。”
庄雪麟回到车上,刚要驱动车子,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看着来电号码,他默了两秒,接起:“父亲。”
听了片刻,他说道:“这不合适,我何德何能,有资格管理基地。”
那边呼吸微重,仿佛是被庄雪麟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到了,继而硬邦邦地说:“你知道q市官员殉职了多少人吗?那边极缺人才,甚至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,我用我的职位给你做担保,你只管去做!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过去?你读了那么多年书,你一身本事,你是庄家子弟,在国家需要的时候,你怎能龟缩在人后!”
那边威严激动的声音几乎透过手机在车内飘荡:“你要知道,你的路,本就比常人窄许多!放在从前,你就算想报效祖国,你都没有机会!”
庄雪麟看向窗外灰白色的世界,声音比监狱外的空旷景色还疏远:“如果父亲是想提醒我身有缺陷,不必再说了。”
庄庆叡重重呼吸了两下:“好吧,既然你不愿意,那你去查一件事,这也是为国家出力,不准再拒绝!”
庄雪麟神情淡淡,不置可否,但随着庄庆叡说的话,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。
……
在整个q市纷纷扰扰的时候,顾秋已经快要离开这座城市,但就在这个时候,她被拦下了。
该说政府反应真的很快,在各大主干道路上设置了关卡,原则上不允许人们各个区域之间乱窜。
想要出城的车子排成了长龙,最前方声音越来越大:“你们想去哪里?现在全国各地都开始搞安全基地了,到哪里都要进基地的,你们是q市本地人,在本地基地会有一定的本地福利,这不比去其它城市强?”
顾秋坐在一辆五菱车里,车上都是想出城的人,他们本身都是外地人,在这种时刻,当然是想回家和家人团聚,所以雨一停就迫不及待地动身了。
车厢里有点闷,顾秋边上一个被妈妈抱着的孩子热得嗷嗷哭,怎么哄都哄不好,只能打开半扇车窗。
窗一打开,后头那个老头就直咳嗽:“开什么窗啊,冷不冷啦,要考虑考虑别人的嘛!”
那个妈妈连连道歉,把窗户关上。
但过了一会儿,又有人开窗,接着又有人要关窗。
开开关关,归心似箭焦灼不已的人们心情越发烦躁,心里好像烧了一把火,要把整个人都给灼穿。
终于,前方传来一个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消息——高速和国道都已经堵死,出不了城,所有车辆从后面掉头回去。
车里的人顿时哀声一片,甚至有人哭了起来。
顾秋站起来:“师傅,车门开一下。”
“小姑娘,你还要往前走啊?太危险了。”
顾秋淡淡点了下头:“开门吧。”
司机便不再劝,他把这些人拉过来,一千块钱作为车费,现在半道就能回去,对他来说是好事,其他的他也管不了。
顾秋下了车,并没有朝前方去,而是直接从路边的农田下去,趁着前面的交警没有注意这边,绕了一圈,消失在田地之中。
这农田里从前也不知道是种什么的,反正被黑雨打成了一片黑乎乎的泥泞,顾秋穿着雨鞋走在其中,一脚深一脚浅,仿佛走在刚刚退潮的滩涂地里。
绕过关卡,她才再次回到大路上,在路边蹭了好久才把鞋底的泥巴都蹭掉。
背包里已经捣腾很久了,她拉开拉链,一只兔子先钻了出来,接着是三只小龟。
顾秋后来又绕回草龟馆,然而那么多乌龟她实在没法全部带走,最后就带走了三只小龟。
这三只小龟是五五分组之后剩下的三只,单独成为一组,在五只一组的小龟和三只一组的大龟里,显得格外势单力薄,于是她就把它们带走了。
三只小龟很灵活,趴在背包拉链上,探头探脑地想爬出来。
顾秋拍拍它们,把它们抖落进去:“在包里好好待着,冬冬,看好你的小弟们。”
小兔心说它们才不是它的小弟,它想要宠物玩才把它们孵出来的,谁知道它们那么能吃,它已经不喜欢这些小饭桶了。
顾秋继续赶路,过了一会儿,小龟又开始闹腾,她仔细听了听,然后猛地打开背包,三只小龟被人赃并获,僵住了,傻乎乎看着她。
这三个小家伙居然自己在包里吃起了东西,那面包的外包装已经被啃得破破烂烂,里面的面包都被吃掉一小块。
“……你们是饭桶转世吗?”顾秋无语。
不过已经带出来了,总不能半路扔掉,她只能把包背到身前,撕开面包往包里投喂。
……
庄雪麟看着吭哧吭哧刨土吃的乌龟们,嘴角忍不住抽了下,至于饿成这样吗?
乌龟们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,纷纷爬过来讨食,眼镜男恭维道:“您可真受这些小王八喜欢啊。”
庄雪麟目光看向他。
眼镜男自觉失语,忙补救:“我的意思是,您很招小动物喜欢,没别的意思。”
庄雪麟直接道:“进入正题吧,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?”
两人此时在草龟馆里,那个眼镜男说:“不瞒您说,我从小就对一些东西比较敏感,能够感知到普通人发现不了的东西,我今天就感觉到这个地方有灵气,然后我发现,这馆里的布置透着一股不自然,应该是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呆过。”
“还有您看,这遮窗格子的布,是用手术刀片钉着的,是不是很奇怪?”
这人巴拉巴拉说了一通,最后总结:“总之,我觉得这个地方一定出现过灵气,或许和灵气复苏有点关系。”
庄雪麟说:“你反应的这些情况我会如实上报,但灵气复苏事关重大,这件事你不能再透露给别人。”
眼镜男连连点头:“明白明白,那……我这算不算立了点小功?”
庄雪麟等他继续说。
“那个……”眼镜男搓搓手,“进入基地后,有没有点什么好处啊?”
“你想要什么好处,我可以试着帮你申请一下。”
片刻后,眼镜男被忽悠走,馆内只剩下庄雪麟。
他将门上的布扯下来,所有刀片收好,然后转了一圈,确定没留下别的线索,离开前犹豫了一下,找了个大袋子把乌龟全装进去,搬到车上去。
庄夫人住进了公寓里,公寓虽然不大,但家具齐全,独门独户,同一层楼住着庄雪麟的那几个同学,安全性很高,隔壁还留了一个给庄雪麟的公寓,她对此颇满意。
但等侄子带一大麻袋乌龟回来后,她笑不出来了。
“这、这么多!你要搞乌龟养殖啊!不是,你拿什么来养它们。”
庄雪麟把乌龟倒在客厅地上,乌龟立即慌张地爬开,找旮旯角落躲着去了,好好一个新房子,顿时仿佛乌龟养殖场。
纵使这一间不是庄夫人住的,她也看得眉心直跳。
“它们吃虫子,不费粮食。”
“那你难道要天天给它们抓虫子?”
庄雪麟拧眉思索:“我会训练它们去主动捕食。”饿到吃土什么的,太丢脸了。
庄夫人看着他一只只检查乌龟,忽然笑了:“你从小就喜欢训练人,我记得你小时候的志向是长大了当教官。”
庄雪麟一顿,转头看着她:“他让你当说客?”
庄夫人叹了口气:“你爸是操心你的前途,不忍心看你荒废掉。”
“他是觉得我没有从军,是资源浪费。”庄庆叡一直为此耿耿于怀,而现在有了好机会,他觉得庄雪麟就该马上扑上去,抱住这个机会,感激涕零地为国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。
“那你怎么想呢,姑姑并不觉得人就该往上爬,但一个人总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吧。如果你心目中的价值是吃吃喝喝,安稳度过一生,那姑姑也不说了,但你从小样样不落人后,你敢说你不好强,你不想争先?
“你敢说现在这样的环境下,你要是看到不合适的条款法规,你不想管一管?看到恃强凌弱的情况,你会当做没看到?看到有人受苦遭难,你心里不难受?
“一个人想要做成某些事情,只有能力是不够的,还要看你手里的权力大不大,你所处的位置够不够高,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。”
庄夫人顿了顿:“说得难听点,这一次确实是你的机会。”
一个全色盲,在和平年代里,所有主流进取的途径都向他关闭,这很残忍,但这是事实。
庄雪麟从出生起就注定了,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担纲的重要角色,留在庄家那样的圈子里,只能作为配角和辅助,而离开那个圈子,他就不可避免地被那个圈子打上淘汰者的标签。
这种压力和无形的歧视,谁承受谁知道,庄夫人不相信侄子真的超然脱俗,毫不在意。
庄雪麟默然。
他和庄夫人想的不一样,这一刻,他突然想到了顾秋。
他能帮她隐瞒一次,但第二次、第三次呢?存在即会留下痕迹,总有一天瞒不住的。
庄庆叡说,如果找到关键人物,带回首都。
这是不容抗拒的。
在国家的最上层,从来不是一团和气,也有派别,也互相争斗,有圣人也有疯子,谁也不知道她会落到谁手里,会面临什么。
如果她是关键中的关键,她或许只会失去自由,或许会失去更多东西。
如果她只是普通角色,无足轻重的人向来是最容易被舍弃和牺牲的。
到那时他又能做什么呢?
那道彩色明媚的光,那是自他第一眼看到,就想要守护的色彩。
是他自己都舍不得,甚至不敢去打搅和污染的存在。
他看着那只四脚朝天,拼命挣扎也翻不过来的乌龟,伸手帮它翻了过来,然后起身道:“好,我答应了。”
庄夫人还在努力想词,想要继续劝,闻言一怔:“你说什么?”
庄雪麟转身直视着她道:“我说,我接受这个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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