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兴安一直在等盛兮颜进宫, 做起事来也是心不在焉的,也不往里头凑,总找借口出来候着。
总算是候到了, 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来。
盛兮颜不答反问道:“父亲的意思是?”
盛兴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 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跟在萧督主身边的孩子是不是盛珏?”
盛兮颜说道:“他叫卫修。”
“卫修……”盛兴安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,把它放在嘴里轻轻咀嚼,过了一会儿, 才道:“不是的, 他是盛珏,颜姐儿……”
“他现在,就叫卫修。”盛兮颜强调道。
盛兴安怔了怔,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意味。
是了, 盛兮颜并没有否认他是盛珏,只是他如今叫卫修。
盛兴安呆呆地站在那里, 有些失魂落魄。
盛兮颜站在原地。
弟弟会走丢, 虽说是刘氏所为,可盛兴安也并非毫无责任。
如今再说什么,不能说已经晚了, 也没有多大意义了。
盛兮颜始终尊重卫修的决定。
盛兮颜向他福了福身:“女儿告退。”便走了。
卫修的存在不是想瞒就能瞒的, 但凡卫修在京城, 就绝不可能瞒着一辈子, 总不可能为了躲人就足不出户吧?
盛兴安知道也就知道了,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。
盛兴安怔怔地站在那里, 直到盛兮颜走远, 才渐渐回过神来。
颜姐儿没有否认,也就是说,卫修真的是盛钰。
卫修。
也是, 他流落在外头八年了,被人收养改了名字,也再寻常不过了。
盛兴安的心怦怦直跳,在太庙的候,他都没能好好看看卫修。
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呢?
珏哥儿刚刚走失的候,许氏病倒了,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人去找珏哥儿,舍下脸面,到处去求人,连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都求了,只为他们也能帮着找找。
日日夜夜的找,为此耽误的差事,那一年的吏部述职只得了一个丙级,差点被贬了官。
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珏哥儿了。
盛兴安难以压抑心底的激动。
盛珏还活着,他回京城了
盛兴安先是呆呆的,很快,又露了笑容,太好了,真是太好了。
他真的很想见他,哪怕只是看他一面都好。
盛兴安抬头去找盛兮颜,想再多问问珏哥儿的事,这,有人过来说道:“大人,尚书大人叫你去过。”
叫叫叫,有什么好叫的!太后的葬礼简直太烦了。
盛兴安都快待不下去了!
但也没办法,拿着这份俸禄,他就得继续干活。
只能认命地走了。
外命妇们需进宫哭灵七天。
对于盛兮颜来说,她也就是去走走过场,就去了偏殿喝茶。
小内侍本来是想叫女先生来唱曲的,好歹还是让她阻止了,只要了几本话本子发打间,等到差不多辰了,再离宫出回府。
反正让她为太后的薨逝而悲伤,是绝不可能的。
看着戏本子,吃着茶点,宫里的内侍们生怕她闷得慌,还提议叫杂耍来给她瞧。
盛兮颜:“……”
虽说不想哭灵,但看杂耍好像、似乎还是有点过份了点吧?
她偷懒偷的正大光明,旁人看在眼里,也没有人说一个“不”字。
回到王府后,静乐心疼她辛苦,赶紧催她去用膳,然后,又催她去补觉。
盛兮颜其实在偏殿已经小歇过了,还是乖乖地听了话,回房睡去了。
明天一早还得进宫。
外命妇得为太后哭灵七日。
这一觉睡了近一个辰才醒,昔归伺候她起身,并说道:“王妃,卫修公子来问过你。”
卫修?!
对了,盛兴安认出他的事还得告诉他。
盛兮颜打了个哈欠,晕沉沉的脑子终于还是清醒了,换了身衣裳后,才去了外院。
天色渐暗。
卫修其实也是刚刚回来不久。
他离了太庙后,先是跟萧朔一起进了一趟宫,又跟他去了东厂。
卫修如今跟在萧朔身边,就如弟子一般,东厂的人也对他格外客气。
“姐姐。”
卫修一本正经地拱手向盛兮颜作了揖。
盛兮颜见他的衣裳已经换过一身,就放心了,也是,大哥这么谨慎一个人,是不可能会忽略疫的。
“你有事找我?”
“是。”
卫修不苟言地把太庙发生的事,一五一十地都跟盛兮颜说了。
回东厂后,萧朔曾问过他,看到了什么,看懂了什么。
这是考校,也是让他递话给盛兮颜的意思。
盛兮颜听完后不由有些唏嘘。
她今天不在太庙,在宫里的候,旁人都在哭灵,她也没处打听,小内侍们知道的也不多,没想到,今天还出了这么大一出戏。
卫修说完了他说所看到的,又道:“太后的死是意外,也不是意外。”
这是一个局,一个环环相扣的局。
一开始,卫修其实没有看明白。
萧朔提点了他,他才意识到这一点。
也就是说,太后和皇帝是注定会闹得不可开交的,缺的只是一个机,太庙的见面,就是给两人制造了这样一个机。
“督主说,是他让人告诉了太后,皇帝有意杀他。”
“又把太后遗诏的事,让人透露给了太后。”
萧朔是有意教他,所以,会刻意告诉他一些事,然后让他自己去思考。
卫修面露崇拜地说道:“督主真是知微见著。”
他的目光灼灼有神,满满都是敬仰。
太后以为皇帝要杀她,而对皇帝来说,太后又是帮着秦惟要夺他皇位的,两人之间不可调和。
在这种情况下,两人必然会争吵,怒不可遏的候,有些话会脱口而出。
皇帝因为“中风”,脾气更加急躁易怒。
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弑母,谁都事先算不准,不过,太后得了疫,本就快死了,是不是皇帝亲手杀的,根本不重要。
在想明白了这些前因后果后,卫修才意识到,这是一个多么精巧的局,而且还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布下的。
又一步步引导至今。
“姐。”卫修问道,“督主说,太后屋的熏香是你制的?”
盛兮颜含笑颌首,并道:“这叫梦魇。是外祖父的行医笔记里记载的一种奇药。外祖父当年游历,得到的方子。你要想学,我拿来给你瞧。”
卫修应了。
他虽没有学医的打算,不过,他对所有的事都抱有几分好奇。
盛兮颜就又和他解释了几句梦魇的药效。
卫修慢慢点了点头。
太后的屋里点着梦魇,皇帝又被弑父之事影响,等到了太庙后,一切就会自然而然的发生。
“修儿,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姐姐。”卫修一板一眼地说道,“郑重明做出这么大一出戏,莫不是拿捏到了萧督主什么把柄?”
盛兮颜眉尾一桃,问道:“怎么说?”
卫修思吟了一会儿,说道:“就是觉得有点奇怪。”
“郑重明想见皇帝,不惜通过承恩公夫人让太后染上疫,也要让皇帝出宫。那必是因为有把握让皇帝信他,可除非是一个天大的把柄,不然皇帝又岂会轻易信他。”
卫修又说道:“皇上离开太庙后直接就去了京郊园子,也不回宫,像是在害怕什么。”
“姐,你说郑重明到底想做什么呢。”
盛兮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顶,说道:“萧督主让你看,你就好好看。”
卫修思忖了一下,郑重地拱手道:“是。”
这几天,他学到的比从前几年都多得多,他喜欢这样跟着萧督主。
卫修的眼睛明亮。
他不是不爱说话,只是很多候,他发现别人跟不上他的想法,这让他很无趣。
萧督主就不会,萧督主总是能比他的所思所想更快一步!
能来京城真好。
“修儿。”盛兮颜能够感觉到他的好心情,迟疑了一下,还是说了,“父亲见到你了。”
卫修点点头。
今日在太庙的候,他就注意到有人在看他。后来他悄悄问了一下小内侍,知道那是礼部侍郎盛兴安。
就算见到也无妨,他是卫修,这一点不会变。
他曾是盛珏,这一点更不会变。
他不能改变自己是谁,只需要知道,自己是谁,就行了。
盛兮颜点到即止,没有去问卫修有什么打算。
卫修是个有主意,不用别人在他耳边告诉他,应该做什么。
盛兮颜没提,卫修也同样不再提,只问道:“姐姐,你明日还要进宫吗。”
盛兮颜有些无奈:“要去七日。”
卫修觉得她姐真可怜,一本正经地叮嘱道:“姐姐,你让人给你缝个护膝吧,跪着就没那么难受了。”
盛兮颜莞尔一笑:“你放心,我吃不了亏。”说着,还向他眨了眨眼睛。
卫修浅浅的笑了。
卫修不需要进宫哭灵,不过他每天还是要继续跟在萧朔的身边,萧朔大多数的候不会跟他说什么,只有偶尔会提点,就这几句的提点,对于卫修来说,也是获益丰凡。他跟在萧朔的身边认真的看着,在看了三天后,他在距离王府不远的巷子里,又见了那辆熟悉的黑漆平顶马车。
卫修微垂眼帘,故作不知地往前走去。
“珏哥儿。”
马车里的人叫住了他。
盛氏拉开车帘,稍稍看了看四周后,就道:“珏哥儿,是我。”
卫修的脚步顿了顿,似是迟疑了一下。
见状,盛氏赶紧从马车上下来,她又不敢走出小巷子怕被人发现,只得藏在墙角,殷切地看着卫修。
就在她快要憋不住的候,卫修的脚步终于动了,朝她走了过去。
“赵太太。”卫修略略施礼。
盛氏皱了下眉,不快道:“我是你的姑母。”
卫修平静地说道:“若您无事,我先告辞了。”
见他一言不合就要走,盛氏顾不上计较称呼,连忙道:“珏哥儿,上次与你说的事,你考虑的如何?”
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卫修。
盛氏已经等了好些天了,卫修一直都没有动静,也没有反应,就跟没有这件事一样,她当然着急。
郑心童告诉她,柔儿怀了身孕,这让她心中无比的欢喜和激动,皇帝中风又无子,昭王的儿子是和皇上血脉最近的那一个,这岂不是表示,极有可能过继?
一旦如此,柔儿母凭子贵,来日必可登上凤途,直上九天。
但是盛氏也知道,在这之前,至少得让柔儿从那个鬼地方出来。
她本以为卫修会来找她,结果没有来,她就只好主动了。
盛氏捏了捏袖袋,她不能再等了!
“我如今在王府很好。”卫修说的含糊,倒是让盛氏听出了些许意思。
她心想:原来卫修没有动,并不是真的不在意,而是舍不得王府的好处,怕惹恼了盛兮颜,被扫地出门。
这么一想,她再接再厉道:“珏哥儿,你啊,真是太傻了。我听说,镇北王出征把盛琰给带走了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这是她从郑心童那里听来的。
她危言耸听道:“这代表着,你姐姐要把盛琰扶持为盛家的继承人!”
“珏哥儿,姑母是不会害你的,姑母最记挂的人就是你了。”
盛氏接着道:“你爹也一直在找你,你听姑母的话,趁着盛琰回来前回盛家,先把属于你的地位给占住了。”
卫修忍住了抚额的冲动,只道:“你上次不是说,是盛大人把我丢了吗?”
这前后说辞不一致,他真的忍不了!
盛氏僵了一下,这不是话赶话赶上了吗!
卫修不过才十二岁,一个半大的孩子,就算郑心童说不能把卫修当作寻常人,她心里也并不以为然。她家柔儿这般聪慧,在十二岁,也是木讷呆板的。
她捏着帕子,干笑了两声道:“这不是刘氏被休了吗。你爹厌弃刘氏,自然也不喜刘氏生的盛瑛,你等于是你爹唯一的嫡子了,你爹对你给予了厚望。”
她把话圆上后,就越说越顺:“珏哥儿,你要相信姑母。你姐姐再怎么样她也是盛家女,你要是能继承盛家,你姐姐肯定会扶持你的。”
“到候,你就不是寄人篱下了。”
盛氏滔滔不绝地说道。
卫修在心里轻轻一叹,他真想提醒她,不久前,她还信誓旦旦,姐她更喜欢盛琰,所以,才会对他置之不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卫修打断了她的话,“我会再想想的。”
这再想是要想到何年何月去?!盛氏等不及了,而且……
她想到了郑心童的叮嘱,眼眸眯了眯,说道:“珏哥儿,等盛琰立功回来,你再想取而代之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现在趁着盛琰不在,让你爹爹先看看你,让他知道你还活着。”
“就算你不想回盛家,也暂且先见上一面好不好?”
卫修面露迟疑之色。
盛氏心中一喜,连忙道:“珏哥儿,你听姑母的!你放心,要是你爹爹偏帮盛琰,姑母一定会替你说话,姑母不会让人欺负你的。”
她目光一直注视着卫修,见卫修的脸上露出一点不耐和一点迟疑,就又再接再厉地继续往下说。
最后,她也不知道卫修是被她说服了,还是说被她说烦了,终于松了口:“好。”
盛氏大喜,连忙道:“那我们现在就去。”
卫修应了。
盛氏迫不及待地带他上了马车,又一同去了盛家。
盛兴安还没有从宫里回来,门房得了盛兴安的吩咐,把盛氏挡在了外头。
盛氏又气又恼,又不敢走,整张脸都气僵了。
“赵太太。”卫修突然转头道,“您刚不是说,盛大人最听您的话吗。怎么还把您下了?”
盛氏:“……”
总觉得卫修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实在有点让人讨厌。
不过,盛氏也只能哄着他,说着类似“盛府现在没有女主人”,“前阵子和你爹爹闹了些不开心,你爹爹只是一生气”,“如今京城局势不好你爹爹不想掺和”之类的话。
卫修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就把头转向了外面。
这一等就等到接近宵禁分,盛氏几次都生怕卫修不耐烦,所幸,卫修并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当她看到盛兴安的马车停在门前,马夫正要叫门的候,盛氏简直喜极而泣。
她连忙掀起了车帘,喊道:“大哥。”
坐在马车里的盛兴安默默地放下了帘子,头也不回。
卫修:“……”
卫修轻轻叹了一口气,觉得有点心累。
盛氏也听到了这声叹息,不快地皱了下眉,要不是为了女儿,她真想直接甩手走人。
可是现在,她也只能忍着,然后,又喊了一句说道:“大哥,我带珏哥儿来了。”
她说着,还让马车赶紧靠过去。
盛兴安因为这句话心头一震,他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,向着那辆黑漆平顶马车跑去,他跑得太急了,一不留神,还差点绊了一跤。
也不等盛氏说什么,他一把掀起了马车的车帘,看着坐在里头的卫修,目光怔怔的。
是他!
眉眼间还能看出小候的样子。
就是小候的珏哥儿很爱笑,而现在的珏哥儿却显得冷淡了许多。
“珏哥儿……”
盛兴安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。
卫修平静地说道:“盛大人。”
盛氏看着盛兴安。
原来他早就知道盛珏找回来了啊,本来盛氏还以为他不知道呢,这下就更好办了。
“大哥,别站在外头了,先进去说吧。”盛氏连忙道。
盛兴安回过神来,忙不迭点头道:“是,是,珏哥儿,先进去。”
盛兴安早就顾不上自己当初下令不许盛氏再踏进府里半步,忙不迭地亲自迎了他们进去。
马车进了盛府的门,又在仪门停下,盛兴安迫不及待地想要亲手扶卫修下马车,可是手刚递上去,卫修就已自行跳了下来。
卫修环顾四周,盛兴安忙道:“珏哥儿,你还记不记得……家?”
“我叫卫修。”卫修认真地强调了一遍。
盛氏哄道:“珏哥儿,你别这么倔……”
不等她把话说完,盛兴安连忙点头道 :“好,好。卫修。卫修。”
盛兴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生怕一错眼,人就会从眼前不见。
盛氏皱了下眉。
不过,这不重要。总算是把卫修带到盛家了。
盛氏勾了勾嘴角,说道:“大哥,珏哥儿回来了是一件高兴的事,先坐下来再说吧。”她又道:“我们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了,珏哥儿还没用晚膳呢。”
她这么一说,盛兴安猛地回过了神,忙不迭地说道:“珏……修儿,你饿了吗?你怎么在门口等着呢,你是这家里的主子,又不是客人。”
盛氏:“……”
虽然可能是她误会了,但盛氏总觉得盛兴安是在说她不应该来!
盛家明明是她的娘家!
盛氏忍了又忍,没有说话。
卫修就道:“好。”
这声“好”显得冷冷淡淡,又带着明显疏离感,这也足以让盛兴安欣喜万分,他连忙吩咐人去备膳,又亲自领着卫修去了偏厅。
等到坐下后,盛兴安让人上了茶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卫修,你、你这几年……”
“我蒙爹爹收养,起名卫修,教养如亲子。”
“爹爹是江南大儒卫临。”
盛兴安听到他唤别人“爹爹”,很不是滋味,可是想想,自己这些年来,也没有养过他,心里也更加难受了。
“那你……卫先生呢?”盛兴安问道。
他觉得自己应该亲自上门,去向卫临先生道谢,若是两家以后能当作亲戚走动,就更好了。
“爹娘在我八岁过世了。”卫修平静地说道,“后来我跟着爹爹的弟子喻哥一起生活……”
他简单地把进京的经过说了一下。
盛兴安听着听着,眼睛不由地湿润了,抬袖抹眼泪。
盛氏有点心不在焉,听到一半,她就站起身来说道:“大哥,你和珏哥儿好好聊,我先出去了。”
她走到盛兴安跟前,说道:“大哥,从前我也是一冲动,才会履履犯错,你就看在我把珏哥儿带回来的份上,不要同我计较。”
盛氏从小到大都没有跟谁服过软,这一服软,盛兴安也是心软了:“一会儿留着用过晚膳再走。”
“那我先出去了。”她笑道,“你与珏哥儿慢慢说。”
她说着,向盛兴安使了个眼色,就像是不打扰他们说话,识趣地主动避开。
等出去后,盛氏微微松了一口气。
她也没走远,直接去了次间坐下,还对伺候的下人说道:“大哥说珏哥儿饿了,你们一会儿送些茶点进去。”
她留在次间里,一坐就是一盏茶,不地抬头看看博古架上的钟漏,有些焦虑,更有些难安,但更多的是隐隐的兴奋。
“啊!”
不知过了多久,从厅堂的方向响起了一声惊叫,盛氏赶忙起身冲了出去,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!”
下人们全站在廊下,神情惶惶。
盛氏一把推开了人,厅堂的门正大开着,门口的丫鬟手上捧着点心和茶,而在里头,盛兴安摔倒在地,口唇有鲜血流下。
鲜红色的血液流在了大理石上,触目惊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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