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心童不由想到两年前, 大舅父汪清鸿也是先被东厂围了府,然后,再见到他时, 就是在刑场上, 头颅落地。
她秀美的脸上多了些慌乱, 就算刚刚卫修拿出那封血书时, 她都没有这般无措过。
郑心童问道:“我爹呢。”
下人忙道:“老爷得知消息, 已经赶去汪府了。”
听闻郑重明已经赶去, 郑心童的心略微定了定。
此时, 她再看向卫修,就只觉这两人简直愚蠢透顶, 难怪会被人利用!还把对方当作是好人。
她好心相劝, 他们倒是不领情。
也罢。
是他们自己找死。
她倒要看看, 等镇北王府达成了目的, 还会不会护着他们!
郑心童正要再说话,就看到有几个东厂番子大步走了进来,一见到那个领头的, 京兆尹立刻肃然起敬,赶紧走下来,恭恭敬敬地行礼。
乌宁先是向着盛兮颜拱了拱手,问候了几句“盛大姑娘近日可好”,“有空来我们东厂玩”, “东厂新来个厨子最会做江南的糕点”云云, 再看向了京兆尹。
京兆尹半点都不敢不耐烦,赔笑道:“乌公公, 怎劳您亲自跑一趟。”
乌宁淡声道:“咱家是来给督主带话的。督主听闻在江南出了一桩灭门惨案,苦主告到了京兆府。督主说了, 我大荣盛世,天下太平,出现这等恶性之事,简直闻所未闻,绝不能姑息。”他的嘴角勾了起来,声音尖细地继续说道,“既然嫌犯如今不在京中,为免其恶意逃亡,就由我东厂先行封府。”
京兆尹的心更沉了。
乌宁又道:“陈大人,督主说,您尽管慢慢审,不着急。人呢,我们东厂替您看着。保管要抄家灭族的时候,一个也跑不了。”
说到“抄家灭族”四个字时,郑心童神情大变,差点失态,她紧紧地捏着圈椅的扶手,好不容易才没有失控。
京兆尹的头上冷汗淋漓,待他说完,连忙躬身道:“下官知道。烦劳乌公公转达,下官定会妥善审理此案。绝不辜负督主厚望。”
乌宁微微一笑,笑容让人看着直打寒颤。
他说道:“好说。陈大人,您在这个位置上也有好些年了吧,也该是时候挪一挪了。”
京兆尹眼睛一亮,闻言大喜,不由地咽了咽口水。
这意思太明显了,自己若是能够办好这差事,说不定能升迁?!
若是办不好……那肯定就不止是摘乌纱帽的事了,怕是他的脑袋也得跟着“挪一挪”。
为了他的脑袋和乌纱帽,这个差事,必是要好好办的!
乌宁掸了掸衣袍,说道:“咱家还要回去复命,就先告辞了。”
京兆尹忙道:“乌公公您走好。”
乌宁一转身,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了郑心童,斜睨了过去:“原来是郑二姑娘啊,咱家好像听说,您说,在这京城里头,郑家说了算?“
“这话不能随便乱说。”他慢悠悠道,“不然的话,在这京城里头,怕是很快就要没有郑家了。”
郑心童一拍椅子的扶手,勃然大怒道:“你大胆!”
东厂竟是已经嚣张至此了吗,公然在自己的面前,威胁京兆尹,还敢贬低郑家,再看京兆尹唯唯诺诺,半个“不”字都不敢说,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曾几何时,在郑家势头最强的时候,谁敢在她面前这般无礼放肆。
乌宁一笑道:“您若不信,那等着便是。”
郑心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她艰难地发出声音:“池喻,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,别后悔了。”
说话这句话后,郑心童起身,拂袖而去,丫鬟捧着斗篷,匆匆跟在她后头。
乌宁丝毫不没有理会,他乐呵呵地向着盛兮颜道:“盛大姑娘,那我就先回去,您有空过来玩。”
盛兮颜含笑道:“乌公公辛苦,替我向兄长带声好。”
乌宁赶紧应了,这才离开。
他一走,京兆尹在公堂上就有些坐立不安,盛兮颜安慰了他两句,让他先退堂,等到汪清河回京了再审。
京兆尹如蒙大赦,对着盛兮颜千恩万谢,擦了擦额头的汗后,恭敬地亲自把她送了出去。池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,临了说了一句:”难怪权势动人心。”
盛兮颜含笑地瞥了他一眼,这让池喻不由联想起了公堂上的种种,立刻就肃然起敬,问道:“盛大姑娘,王爷带着修儿他们去了哪儿?”
盛兮颜道:“京畿。”
池喻组织了一下用词,说道:“我的意思是,能抓得到人吗?”
说是剿匪,连汪清河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吧?
盛兮颜肯定地说道:“能。”楚元辰既然把卫修和盛琰都带上,必是有十足把握的,“你不用担心修儿,有阿辰在,不会有事。”
池喻点了点头。
既然盛大姑娘都这么说了,想必很快就能抓到人。
这人一抓回来,肯定是要再开堂的,本来,他和卫修都没有想到会上公堂,什么准备都没有。
他得好好想想,一会儿公堂上,该怎么把汪清河说得哑口无言,俯首认罪。
他目光灼灼,心里涌起了万丈激情,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,书生的嘴皮子也是挺利索的,他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也没有白待,那些个举子文人他没少结交。
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他可以去找谁,然后跟上盛兮颜,问道:“我们能做些什么?要不要我去找些学子们来壮壮士气?”
“不用。”盛兮颜淡淡一笑,“我们先回镇北王府,等他们回来。”
楚元辰让她带他们来京兆府,不会毫无后招。
“现在郑重明正要把你除之而后快,你留在镇北王府最是安全。”盛兮颜说道,“别随便乱走。”
说话间,盛兮颜注意到郑心童正远远地看着自己。
盛兮颜双臂环抱在身前,下巴微微抬起,挑衅地看了过去,仿佛说:你能耐我何?
郑心童紧紧捏住了马的缰绳,丫鬟伺候她披上斗篷,问道:“姑娘。要回府吗?”
她别过头去,沉声道:“去舅父家。”
她说着,纵身一跃上了马。
汪家在京城里也是名门望族,世代簪缨。
汪家在五年前分的家,由长子汪清鸿继承家业,其余数子皆被分了出去,汪清河与他一母同胞,兄弟感情极好,就算分家后,也专门在原来的汪府旁边置了府邸,毗邻而居。
郑心童紧紧抿着红唇,明艳的面容上添了几分哀愁。
她还记得两年前,汪家被抄家时,她也是匆匆赶往汪家,结果看到的是一群头戴尖帽的东厂番子,就和现在一样!
郑心童的心一阵抽痛。
汪府所在的大街上,除了东厂番子外,还有他们郑家的护卫,把整条街给堵得严严实实的,没有路人敢往这边走。
这些护卫们都是从禁军出来的老兵,体格健硕,腰佩长剑,和东厂番子们呈对峙之势。守在门口的东厂番子也就两个,倒是显得汪家护卫们更加士气高昂,颇有一言不和就拔刀相向之势。
护卫们见是郑心童,让出了一条道。
“爹爹。”
郑心童唤了一声,翻身下马快步过去。
郑重明向她点了点头,语含怒火,说道:“让开!”
这话是对着申千户说的。
他一得到消息,就直接赶了过来,结果被一群东厂番子拦在外头,苦等了这么久,才等到千户出来见他。
郑重明:“……”
他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,到了这把年纪,倒是要受一个阉人的气。
萧朔给他脸色瞧,为了大局,他忍了,现在,就连区区一个东厂千户都敢给他脸色瞧,这是觉得他郑重明脾气太好了不是?!
郑重明忍了又忍:“我要进去。”
“原来是郑大人。”申千户冷着一张脸,那德性就像郑重明欠了他几万两银子,他随意地拱拱手,说道,“咱家公务在身,没有时间与郑大人应酬。”
郑重明只问道:“汪清河犯了何罪?”
申千户不答反问道:“郑大人不知道吗?”
郑重明冷笑道:“你说呢?”
“既如此。”申千户淡淡地说道,“等咱家把人抓去东厂审上一审,自然就知道犯了何罪。”
“咱家得好好想想,是该斩首呢,还是该凌迟?”
他声音尖细,这番话被他说得抑扬顿挫,明明声音里没带多余的情绪,听得他们心头一把火起。
郑重明:“……”
郑心童紧紧捏着帕子。
这简直就是嚣张至极,目无王法。
就只差没直说,等关进了东厂大牢,想让他是什么罪,他就是什么罪。
郑重明板着脸,冷声道:“申千户这不让进了?”
申千户尖声对手下的番子说道:“瞧瞧你们,是怎么做事的,什么有关没关的人都往门口赖着,吵吵嚷嚷,这要说出去,还当咱们东厂都是酒囊饭袋,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。”
这是明晃晃地指桑骂槐。
东厂番子立刻抱拳,说道:“属下知道了。定不会再让无关紧要的肖小在此闹事。”说到肖小时,还不忘朝郑重明瞥上一眼。
郑重明气极反笑,轻轻拍了拍手掌:“东厂果然威风,难怪如今满京城闻东厂而色变。只是,本都督倒要瞧瞧,东厂能威风到什么时候。”
“今日这门,本都督是非闯不可了!”
郑重明忆起当年,他同样被东厂拦在门外,他满心以为皇帝不会纵容萧朔这等欺上瞒下的行为,耐心等着皇帝出面主持公道,谁想等来的是汪清鸿的死。
同样的错误,他不会再犯第二次。
申千户轻蔑地一声冷哼,似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。
郑重明义正言辞道:“本都督身为京营总督,有守卫京中安危的职责,汪清正外出剿匪,东厂肆意封查他的府邸,本都督不得不怀疑,东厂是不是勾结了流匪,图谋不轨。”
郑重明说得正气凛然。
然后,挥手下令道:“闯!”
他率先往前大步走去。
郑心童跟在他身侧,红艳的嘴唇略略弯了起来。
在府门口的东厂番子加上申千户也就三个人,他们必是拦不住,就算从里头调人,爹爹也早就破门而入了。
这是东厂主动递上来的,让爹爹狠狠地打压萧朔气焰的机会。
萧朔在京城里积威已久,就是因为无人能够压制住他势头,长此以往才会更加猖狂,也会让人对他更加敬畏,而一旦他受了挫,在朝堂之上的威信必也会大受打击,到时候,爹爹正好趁势而起。
郑心童心中大定。
也是她太过短视了,只看到了东厂抄家,没有想到,爹爹已有对策。
她可以肯定,若是大舅父出事时,爹爹也能如此果断,东厂必成不了如今的气候。
郑心童的后背挺得笔直,傲气凌人,无所畏惧。
“姑娘,小心!”
郑心童怔了怔 ,就听到一阵破空声,一支羽箭当头而来,箭头反射着刺眼的阳光。
她惊了一跳,不禁尖叫出声:“啊——”
这支箭来得太突然,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。
郑心童赶紧闪躲,与此同时,脸颊有些许刺痛,羽箭已经从他的耳边飞过。
郑心童抬手触摸了一下脸颊,掌心传来了一股粘腻的湿润,她慢慢地看向了手掌,入目的是一片刺眼的血红。
郑心童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,她满脑子闪过的是同一句话:她的脸!她的伤了。
“爹爹!”
郑心童不由惊慌失措,拉住了郑重明的衣袖,快要哭出来了。
她完全忽略了刚刚那一箭射过来的时候,并非对准了她的头,而是准度极佳地会从她耳边擦过,要不是她自己乱躲,连皮毛都伤不了。
汪府的墙头上站了一个人,他一手持弓,玩世不恭地俯视底下,然后,拿起羽箭,弯弓拉弦,冲着郑重明挑衅一笑。
郑重明脸色大变,喝斥道:“你敢!”
申千户从容道:“郑大人可以试试,咱家敢不敢。”
他说着,还笑了笑,就是这张脸长年板着,一笑起来,委实有些难看。
他接着说道:“郑大人,东厂访谋逆妖言大奸恶,汪清河有大奸大恶之嫌,东厂正在缉查,您若擅闯,等与犯人同罪。”
他缓缓地抬起了手,这动作做得极缓,当他手举过头顶之际,站在围墙上的青年已经把长弓拉至满弦,泛着森冷白光的箭头对准了郑重明的头颅。
郑重明:“……”
郑重明不由正色,他意识到,只要自己再踏前一步,这支箭必然会射向他的头颅。
一年前,他曾闯过东厂,那个时候,直面的还是萧朔,而现在,萧朔已经觉得自己不配再与他面对面说话了?让一个千户来打发自己。
“呀!”
墙上青年发出一声假到不再假的轻呼,而下一瞬,羽箭脱弦。
护卫脸色大变,赶忙挡在他身前,郑重明拔剑在手,向着羽箭的方向挥了下去。
羽箭被他一剑挥开,而他的右臂震得隐隐作痛,可想而知,这个站在墙头上的青年臂力极佳,能够轻易拉开重弓。
“失手失手。”青年连忙道,“千户恕罪,小的拉弓拉得太久,手臂麻了,才会一时没拿稳,下次保管不会了。”
他嬉皮笑脸地说着,申千户也斥了几句:“苏沉,你也是越来越不像话,要是不小心惊着了郑大人可怎么办。”
这两人一来一往,态度实在假的不能再假。
苏沉赶紧又拿出一支羽箭,再次搭弓,嘴上还不忘说道:“千户放心,这次绝不会失手了。”
当他把箭头再次对准自己的时候,郑重明对这句“不会失手”不抱任何信心。
他相信,若是自己真敢闯,东厂八成真会假装失手来除掉自己。
他和萧朔之间早就不死不休了。
他本来坚信,萧朔碍着禁军,不敢对付自己,但是现在,他的信心有些动摇。
要真得给了萧朔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他会不动手?换作是他自己的话,巴不得萧朔死吧。
郑重明的脸色又青又白。
他看着对准他头颅的箭头,那一步终究没有迈出去。
毕竟他的意图并非是现在就和萧朔彻底翻脸,还不是时机。
本来他是想闯进汪府,带走汪家家眷,让萧朔没脸,看来是不行了……如今,还远不到他拿命去赌的地步。
他强咬了一下后槽牙,终于还是转身离去,隐约间,似乎还能够听到申千户发出了十分可惜的笑声,仿佛是在遗憾他没有踏出那一步。
郑心童连忙跟上,一众护卫也全都跟在他们后面。
郑重明沉声道: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郑心童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,当听说又是卫修和池喻惹出来的事,郑重明不由勃然大怒,又叹道:“清河,还是太过心慈手软。”
郑心童的脑海里灵光一闪,问道:“莫非舅父又让人向卫修他们出手了?”
郑重明只道:“清河做事太不利落。”
一样已经动手,却没有立刻把那两个人解决掉,还让他们有机会来京城。
年前,当郑重明发现池喻在京城后,就知池喻留不得了。
当年也是因为萧朔处处盯着他,郑重明生怕一旦池喻死了,会被萧朔再次抓住把柄借机打压,这才留了他一条命。
时隔两年,过了当初的风头,他们俩的存在也就越加的刺眼。
汪清洋说做成意外,他也觉得不错,就是没想到,汪清洋做事竟这般墨迹。
郑重明的眸光微沉。
郑心童问道:“爹爹,现在怎么办?”她看了一眼汪府的方向,提议道,“是不是要让舅父先离京避避?”
郑重明摇头道:“不可。”
现在这个时候,离京就是畏罪潜逃,萧朔就更加能从中搅风搅雨。
说的也是。
“萧朔此人最是阴险。就跟那等阴沟里的老鼠,等着随时咬人一口。”郑心童厌恶地皱了下眉,忽然她眼睛一亮,说道:“爹爹,镇北王已经出京去追舅父了,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……斩了萧朔的臂膀。”
郑重明挑眉看向她。
郑心童放开了捂着脸颊的手,任由脸颊上鲜血模糊,侃侃而谈道:“镇北王只带了两个孩子,就算他把王府的侍卫全都带上,也就寥寥无几,舅父这次是领了一营三千人出去的,足可以……”
她抬起手,做了一个挥砍的动作。
郑重明琢磨着她的话。
众所皆知,萧朔现在和楚元辰结盟,看中的就是楚元辰的兵权,若是没了楚元辰,萧朔手上最多也就只有锦衣卫,顶天了也就加上上十二卫。
郑重明其实也一直在考虑,什么时候动手,清君侧。
在吃过亏后,他如今更加谨慎,因为他知道萧朔绝对不会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。
他只有一次机会。
不是胜,就是败。
不是生,就是死。
而现在……
“爹爹,退一万步来说,就算败了,折的也只有舅父,不会牵连到您的身上。”郑心童极尽冷酷地说着,“而若是成功,萧朔最大的盟军就没了。他还有什么能拿来和爹爹斗?”
郑重明缓缓地点了点头,这个机会确实难得。
“我去让人给清河传话。”
郑重明匆匆回府,不多时,就有一个青年策马出了郑府。
他一路纵马离京,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,终于追上了汪清河。
汪清河刚过三十的年纪,相貌平平,眼神阴戾。
他闻言,轻轻一笑说道:“姐夫终于肯下定决心了?”
他早就劝过姐夫,不要优柔寡断,更不要有妇人之仁,姐夫就是思虑太多。
“成。”汪清河说道,“你回去转告姐夫,我定会让楚元辰有来无回。”
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高傲的笑容,坐在高头大马上,甚是威风。
汪家两兄弟,一个习文,一人习武,汪清鸿一度任至江南学政,而汪清河如今也是三千营副将,是郑重明最信任的左右手。
“本将军知道楚元辰和姓卫的小子会在哪里。”
楚元辰自恃一代名将,在他看来,也不过如此。
汪清河下令道:“整军。”
郑重明很早就开始防着萧朔一头了,从过年前起,就以禁军军演为名头,悄悄把一部分禁军挪了营,从萧朔的眼皮底下挪开。
东厂和锦衣卫都是萧朔的鹰犬,为防他发现,挪营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。
待积累到足够的兵力,就是郑重明“清君侧”的时机。
这个差事,他不敢交给别人,只有汪清河。
正好京畿流匪横出,他就以剿匪的名义带走了禁军,如今他的手上一共三千人,围剿楚元辰易如反掌,而且还能够顺乱推到流匪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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