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“再也不理你了”, 自从她嫁进来就不知说过多少遍,可还是会有一定的威力。
赵祎掐了一下她那两片水嘟嘟的唇瓣,沉声道:“我今晚留下来。”
慕夭心里一喜, 两条藕臂缠上他的腰, 仰头道:“祎哥哥最好了。”
“我先去沐浴。”赵祎反手扯开她的手, 闷头走向对面的浴汤池。
朦胧水汽中, 男人靠在池壁上闭目凝思, 俊朗的面庞不染任何情绪。
慕夭躲在屏折后面, 探头偷窥里面的春色。
男人伸展手臂, 搭在池沿,只留给慕夭一个后脑勺。小麦色的肌肤被水汽笼上一层水膜, 透着刚毅性感。
扣在屏折上的十根手指不停蜷缩, 压下那股子觊觎“美色”的心思, 慕夭掐腰走到外殿透风。
祎哥哥真小气, 身材那么好却不让她瞧上一瞧,每次躺在榻上午休时,都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。
肥水不流外人田啊。
当听见赵祎传唤徐贵进去伺候更衣时, 慕夭小跑上前,拦住了徐贵,小心翼翼从他臂弯抽过寝衣,“本宫来吧。”
徐贵憋笑,“那娘娘悠着点。”
小辣椒立马横眉, 什么叫悠着点?是觉得她不够矜持, 还是觉得她急色?
徐贵笑而不语,躬身退了出去。
深吸口气, 慕夭捧着寝衣走到屏折后,学着宫女服侍她时的举动, 抖开衣衫,跪在池边,将寝衣披在男人身上。
从她走进来时,赵祎就听出脚步声不对,但没有捅破,拢着衣衫破水而出,长腿跨上池边,故意不看她。
慕夭像只小仓鼠跟在男人身后,手里拿着寝裤。
赵祎站在铜镜前,背对她伸出手接过寝裤,就那么迈腿穿上了。
即便胆子再大,嘴上成天喊着要圆房,可真到这一步,慕夭还是没胆子看向铜镜。
倏然,面前高大的身影一歪,她眼疾手快扶住对方,“没事吧?”
声音一出,她就尴尬了。
赵祎脚腕发疼,不动声色地摇摇头,“没事,没站稳。”
“哦。”慕夭退开半步,抓着裙摆来回摇,“你知道进来的是我呀?”
那为何没有点破她?是故意在逗她吗?
唇瓣漾起一抹笑,小皇后走上前,挽起他的手臂,“祎哥哥,咱们就寝吧。”
俊美的面庞浮现一抹纠结,原本是打算今晚遂了她的愿,可刚刚崴脚那一下又将他树立起的自信磨没了。
凭他的腿力,怕是待会儿要出糗了。
心中如坠千金石,赵祎揽住她走向卧房。
感觉环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,慕夭心里小鹿乱撞,不停用目光瞟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
来到床边,赵祎拥着她躺下,也不嫌天气热,就那么抱住她动来动去的身子,“乖,咱们睡吧。”
“......”窝在男人怀里,慕夭觉得不对劲儿,这是又要搪塞她了?
腰肢扭了扭,她寻到男人的唇,嘟嘴亲了上去,哼哼唧唧道:“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?臭木头。”
赵祎感觉脚腕很酸疼,没有其余动作,只将双手扣在她的后腰上,任她亲着自己。
气息愈发温热,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,慕夭捂住他的心脏位置,感觉掌心下在狂跳,“哥哥......”
赵祎气息不稳,拥着她翻身,跪起膝头,撑起上半身,“你要睡了。”
慕夭被他的磨蹭惹怒,揪住他衣领道:“名医说了,若是情难自控,也是可以尝试的......”
话语染了哭腔,让赵祎心疼得紧,知道她委屈,可服药期间,自己的诸多不便和隐晦,并不想开诚布公地告诉她,让她窥见最卑微的那个自己。
捧起她的脸,赵祎耐心道:“再等等,不差半个月,嗯?”
“那你告诉我,为何不碰我?别拿喝药当借口。”慕夭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,红着眼睛质问他。
赵祎闭闭眼,还是不想把心底那个自卑的自己呈现在她面前。
有谁能想到,堂堂天子,杀伐决断、冷血冷心,在心上人面前,竟也会有自卑的一面。
慕夭僵着鹅蛋脸,推开他,翻身面朝里侧,“你走吧,我累了。”
赵祎愣了下,伸手拍拍她肩头,被她拍开。
“那你早些睡,别多想。”拿过龙袍披在肩上,赵祎大步走出内殿。
空气不再热灼,没了那人的气息,慕夭缩成一团抽泣起来,忽然拿不准他的真心了。
犹记得阴差阳错的那个初次,当她从榻上坐起来时,迎上的不是男人关切的目光,而是那种带着审视和防备的冰冷目光。
她故作淡定,问他要负责么,他却只是淡淡盯着她。
那人冷心冷情,都不知从何时起盯上了她。
慕夭单手捂住额头,盯着渐渐黑浓的天色,一夜无眠。
几日后,万里无云,太后在皇家林苑举办女子射箭竞赛,受邀之人众多,作为皇家儿媳没有不去的理由。
自从赵祎登基,太后隔三差五就要聚拢世家母女们。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,说是太后有意让各府贵女有接触到皇帝陛下的机会,这样才有进宫为妃的可能。
听得多了,慕夭耳根子麻木,端坐在太后身边,悻悻盯着校场。
十六七的少女们聚集在校场上,有的朝观礼台洒落摆手,有的俏皮吐舌,看起来朝气蓬勃。
主判官走到观礼台前,躬身道:“启禀太后,据统计,兵部尚书、枢密使等大臣家的十位小姐已经到场,微臣特来请示太后,可否选一位贵人为十位小姐打个样?”
这时,赵祎带着几名大臣走来,其中包括兵部尚书、枢密使等权臣。
没想到皇帝陛下会来,全场都振奋了。贵女们更是将目光牢牢锁在那抹龙袍上。
来到观礼台主位,赵祎先是跟太后和太妃们聊了几句,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慕夭身侧,握住她的手,浑不在意地看向校场。
既然皇帝陛下亲临,太后自然要给足贵女们表现的机会,同时也不能让皇后看出自己太过刻意的安排。
“不如让皇后打样吧。”太后笑眯眯道。
判官看向兴致缺缺的慕夭,“皇后娘娘?”
慕夭瞥了太后一眼,抽回被赵祎紧握的手,心里轻哼一声站起身,“本宫应了。”
说着,扭着腰走向校场,接过副判官递上的弓箭,站在靶子前方。
恰有狂风袭来,吹拂起裙摆和鬓上的石榴步摇,红衣猎猎,步摇叮咚,整个人透着一股鲜活劲儿。
在众人的目光中,慕夭张弓搭箭,眯起一只月牙眸,“嗖”的一声射出箭矢。
箭矢迎着气流,准确无误地射中靶心。
对,是靶心。
全场发出一阵阵赞叹,似乎赛事的高.潮提前到来了。
贵女们面面相觑,都有些自惭形秽,谁还能射出这么精准的一箭啊。
扬起优美的脖颈,慕夭逆光而站,略带傲娇地看向观礼台上的帝王,娇俏的模样映入帝王的眼眸。
赵祎微微扬唇,瞥了一眼脸色不算好的太后,“母后觉得如何?”
太后笑着摇摇头,“后悔让皇后登台了,这下比试还有什么看头。”
“也是。”赵祎整理好衣袂,起身迎上走过来的小皇后,握住她的手,“儿子和夭儿还有事,先行一步。”
说罢,不顾太后的不悦,提步走向台阶。
慕夭傻愣愣地跟着男人迈步,反应过来时,抽回手,大步离开。
赵祎挥退宫侍和侍卫,提步追了上去。
望着小夫妻的背影,太后叹口气,感觉这次射箭比试又多余了,儿子根本没去多瞧旁的女子一眼。而且,在慕夭进宫前,儿子就曾表示,此生只认慕夭一个伴侣,眼中再容不得其他人。
可身为帝王,后宫哪能只有皇后一人,皇族子嗣的延续该怎么办?
作为过来人,太后明白情深和薄情的区别,也被后者深深伤害过,可身在帝王家的人,哪个也逃不过被安排的命运啊......
走在林荫小道上,两道影子时而交叠,时而前后不依,追追停停,消失在一片树林子里。
慕夭被赵祎压在林中一颗老树上,身体沿着树干弯曲,仰面看着嘴角带笑的男人。
“放开我。”
她还生气呢。
赵祎亲了一下她的耳垂,低声问道:“还在跟我置气?”
慕夭哼一声,代表了所有,“以后你都休想进我寝宫,你也别想试图哄我开心,我才不要理你。”
娇娇的话语也只有在赵祎面前才好意思讲出来,且毫无意识。
上挑的眉眼被透过枝桠的日光晃了一下,微眯眸子,显得慵懒妩媚。
赵祎喉结滚动,揽住她的腰,轻哄道:“乖夭儿,怎样才能不同我置气?”
慕夭嘟嘴,又羞又凶道:“把你给我。”
赵祎似乎叹了一口气,抚抚她的脑袋,“再有十日。”
一听这话,原本消了几分的气焰又熊熊燃烧起来,慕夭退开他,看着他故意向后踉跄,没有要扶的意思,“十日,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抓住欲跑的小皇后,赵祎问道:“你为何等不了这十日?”
慕夭踢他小腿,“太后都要为你选妃了,你说我等得了吗?”
倒不是因为这十天半月,而是心里受了很大的挫折。
抱住激动的姑娘,赵祎附在她耳边道:“我不会纳妃,更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,你别多想,再等我十日,行吗?”
慕夭闷了一晌,“你不想纳妃,但那些元老权臣们排着队给你塞女人,指不定哪天你就动摇了。”
“不会,信我。”
“哼。”慕夭趴在他肩头,一脸的不高兴,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,炸完毛又温软了。
宫侍和侍卫远远跟着,见树林子里的场景,不敢再上前。
瞥见他们的身影,赵祎拉着慕夭的手,“今日休沐,我难得空闲,咱们去缃国公府转转?”
一听这话,慕夭登时来了劲头。嫁入大内皇宫后,她很少出行,都是娘家人来宫里探望她,加上赵祎事忙不能常陪身边,她快无聊的冒烟了。
两人换上便衣,于后半晌来到缃国公府。
此时,陆喻舟正陪着阿栎和檀儿在花园的池塘边捞鱼,两小只虽年纪小,但胆子一个比一个大,无论什么鱼都敢抓。
但他们跟阿笙一样,抓住鱼儿就是摸摸,再不约而同地放回池塘。
得知帝王亲临,陆喻舟让嵈儿请来宝珊照顾两小只,自己去往书房与赵祎闲聊。
见到两小只,慕夭喜笑颜开,蹲下来指着自己的脸颊,“嗯。”
不比阿栎的憨憨,檀儿搂住慕夭脖子,吧唧亲了一口,“喜欢姨母。”
小姑娘粉雕玉琢,嘴还倍儿甜,让慕夭心都融化了,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赵祎生一个。
看完妹妹的动作,阿栎明白过来,踮脚亲了一口,“喜欢姨母。”
慕夭刚要夸一夸他,却被檀儿抢了先:“哥哥学我。”
阿栎噘嘴,小脑袋高速运转,憋出一句话:“姨母如同娘亲。”
慕夭笑弯一双眼睛,得意地看向坐在凉亭里煮茶的宝珊,带着两小只走过去,“适才听见你儿子说什么了吗?我可太喜欢他们了。”
宝珊弯唇,舀起一勺勺茶,依次倒进盏中,“这么喜欢,跟陛下赶快生几个。”
还生几个呢,慕夭靠在亭柱上,一手搂一个,“我都不知道何时才能怀上一个。”
“随缘,姐姐莫急。”宝珊捻起一颗话梅,塞进慕夭口中,“这是阿笙昨儿买的,说一定要留给姨母尝尝,今儿倒是巧,你刚好来了。”
感动于阿笙的惦念,慕夭闭眼笑道:“咱们的阿笙可太懂事了。”
此时,阿笙正坐在书房,看着父亲和皇帝下棋,圆脑袋瓜来回转。
余光瞥见小家伙,赵祎忍不住抬手,揉了揉他的头发,“会下棋吗?”
阿笙捏住肉肉的拇指和食指,认真回道:“会一点儿。”
打这孩子还在襁褓时,赵祎就很喜欢,如今更觉得这孩子娇憨可爱,心里也开始期待自己和慕夭的孩子了。
回宫的路上,月光温柔,赵祎揽着慕夭的肩膀道:“陆子均的三个孩子都很可爱。”
慕夭扭头看他,“想要?”
赵祎点点头,借着漆黑夜色,点了点她的肚子,“我很期待咱们的孩子。”
慕夭推开他,俏皮一笑,“想得美,等过了十日,你也休想进我寝宫。”
赵祎没当回事,可真到那一日,在吃了七八回闭门羹后,终于知道慕夭不是说着玩的。
挥退宫人,他站在寝宫的门前再次叩门,“夭儿开门,为夫有样东西要送你。”
慕夭背靠门扉,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,可半晌也没听到赵祎的下文,不禁跺跺脚,“你说呀,我倒要看看,什么东西能让我动摇。”
赵祎倾身,额头抵着门缝上,懒懒笑道:“还能是什么,自然是我自己。”
“......”
“时辰到了,该享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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