翡翠阁。
在京城,这可是个家喻户晓的地儿。
这里不仅有达官贵人们来此挥霍消遣,也有下九流的混子们来试图“一夜暴富”的。
只要能够交得起十两银子的“入场费”,翡翠阁的大门便对对你敞开。
在林朔看来,这不过就是高级一点的赌场罢了。
只是不像寻常赌场用骰子、筹码,这里只赌一样东西,那就是——石头。
林朔和老三进了翡翠阁,便有几个打扮精致的侍女上前,温柔说道:
“二位爷是想要赌石还是买玉?”
翡翠阁内装潢昂贵,还引来了活水筑成小溪,亭台楼阁,好不意趣。
前厅处已坐满了人,燃烧着昂贵的龙涎香,喧哗声喝彩声不绝于耳。
林朔没说话,目光落在前方摇着扇子,大摇大摆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。
一个身穿墨绿锦袍,头戴东坡帽,留着两缕山羊胡子,长得是獐头鼠目,面露精光。
另一个则是个十五岁上下的年轻公子,身穿白色常服,手里拿着把水墨画扇子,言语谈笑着。
邱老三挠了挠头:“那二位是?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。”
“你个不长眼睛的蠢货。”林朔勾唇笑道,“贾府的赖总管和都不认识了?”
老三被自家主子排揎,只呵呵一笑:
“原来是他啊。”
林朔冷哼了一声,这赖大是贾府的家生子,但仗着贾母的宠爱,已经爬到了大总管的位置。
作为奴仆的他,不仅盖了个泉石林立,楼阁亭轩的大花园,丫鬟婆子一大群。
后来,还花银子为儿子捐了一个知县的官儿。
可见这货没少从贾府里面捞油水,贾府的衰败和他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奴仆脱不了关系!
老三也看赖大不顺眼,他是个江湖中人,最看不惯这种狗仗人势、吃里扒外的奴才。
此时,那贾蔷正小心翼翼地在赖大旁边赔笑:
“赖爷爷看此处如何?”
赖大伸手在引自己过来的侍女身上摸了好几把,才意犹未尽地说道:
“尚可罢。”
贾蔷虽是宁国府地正派玄孙,对赖大却十分恭敬:
“赖爷爷今日若是看上什么,尽管张口说就是。”
赖大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须,眯眼道:
“蔷哥儿,无功不受禄啊……”
贾蔷嘿嘿一笑,用扇子挡着嘴小声道:
“最近我哥哥的喜事,听说如今都是赖爷爷在调度差事,要是能为我也谋一个缺……”
宁荣二府富贵滔天,办喜事丧礼皆是花钱如流水,若是能在其间谋得一个差事,自然能抽得不少渔利。
贾蔷心思活络,早就先去找了贾琏和王熙凤。
谁知,那凤姐这回却是丝毫不松口,只说一应差事已禀告了上面,不能再调换。
赖大听了这话,心里不由得暗忖:
“这贾蔷不是东府的人,自然不知道这回是贾敏在协理成亲一事……”
不过那贾敏是个温柔好说话的,也不见怎么理事。
如今宁府那边筹备婚庆一应诸事,仍是王熙凤每日卯正二刻前去点卯。
赖大只当贾敏是个诸事不管的甩手掌柜,而自己作为贾府的大总管,想安排一两个差事还是不难,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贾蔷见赖大没有直接拒绝自己,心里顿时一喜,连忙吩咐人端上极品的玉液酒。
这时,只听一道清越的嗓音传来:
“赖总管?”
贾蔷疑惑地回头,只见一面庞如玉的年轻公子,目如点漆,唇红齿白,正带着一精悍的男子走来。
赖大坐在椅子上没站起身,只是笑着拱手:
“哟,这不是林家的小公子吗?”
林朔笑了笑,目光看向赖大旁边的贾蔷,挑眉问道:
“这位是?”
贾蔷见林朔穿着不凡,五官俊逸,便知对方不是普通人,连忙站起身见礼道:
“我是宁国府的贾蔷。”
“原来是蔷兄弟。”林朔勾唇笑了笑,回以礼数。
他倒是没想到,贾蔷这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子,倒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。
不过因为父母早亡,一直在贾府不怎么受重视,凤姐夫妇给他派的活也少,不过是些掌管戏班子之类的杂事儿。
怪不得,如今都要求到赖大的头上了。
贾蔷这才知道,原来林朔就是贾敏的小儿子,不由得感叹:
“不愧是小姑姑那般温柔贤淑的人,才生得出这般的翩翩美少年。”
赖大并不把林朔放在眼中,就连站起来见礼都懒得,只在椅子里懒洋洋地剔牙。
若是他知道,如今王熙凤每日辰时都要去碧纱橱,给林朔细细回话白天的差事,恐怕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了。
邱老三是个暴脾气,见状立即就要发火,却见自家主子微微挥手,只得按捺下来。
有面容娇嫩的侍女抬来了凳子,请林朔入座。
林朔微微颔首,撩了撩衣摆坐在铺着芙蓉锦缎的梨花靠椅中坐下,端起小几上的新摘的毛尖儿呷了一口。
贾蔷好奇道:“朔兄弟也是来赌石的?”
“怎么,蔷兄弟也通此道?”林朔眯眼而笑。
听到这话,贾蔷脸色微微赧然:
“不过是胡乱猜测着顽,凑个趣儿罢了……”
若要说赌石,不光是贾蔷,估计整个京城的人都没有敢说自己懂得。
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化学知识,人们就连石头里面为什么有翡翠也是不明白的,还以为是上天降下的神迹。
于是有许多行家在开石头前,还会焚香沐浴,以示虔诚……
这时,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银铃响,只听几个穿着异域风情服饰的女子,端着盘子走上了大厅前的高台。
那汝窑的青花瓷盘子上,皆放着拳头大的木那石头。
这种石头大多是土黄/色的,表皮像是皱皱的皮肤,在夜明珠的光芒下照一照,还能看见里面隐隐约约的玉色。
林朔眸光微亮,这种木那石,可是缅国热带雨林气候的特产!
而那些端着盘子的侍女,穿着轻薄的纱裙,眉心点缀两片,手腕脚腕缠着银铃,走起来叮铃作响。
他沉声道:“莫非翡翠阁的老板竟是缅国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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