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成笑道:“人家是自己的铺子,愿意做生意就做生意,不愿意做就不做,又不是杀人放火造反,朝庭总不能蛮不讲理吧!”
阿东叫道:“啊!那我这银票岂不是兑不出来,跟一张废纸一样?!”
阿成笑道:“这倒不是,钱庄明面上闭店挟市,只做一些整银换零、铜钱换整的小利息的事儿,其实暗里有五百两以上的大宗生意,还抢着接呢,且存放三月以上不但不收存费,还倒给利息呢!”
阿东一听,披着棉袄光腿跳下了床,对阿成说:“你快替我看看,我这张银票可在三月以上?”
阿成接了银票,凑近油灯细看。
阿东忙叫道:“小心些,小心烧着了,可是白花花百两银子!”
阿成微笑道:“放心,会小心的。”
阿东对乔真说:“这银票就有这坏处,或者一把火、或者老鼠咬就许多银子不见了,哪如银子揣在怀里实在,埋在家里不怕鼠咬、虫钻。
乔真扭头翻白眼不理他。
阿东心想,这家伙,不知哪儿的毛病又犯了。
阿成说:“是它的坏处就是它的好处啊,携带方便啊!”
他又道:“你这银票存时半年都过了。”
阿东从阿成手里拿过银票,窜回了床上,叫道:“哈,我这银票竟然有利息,那它就不止百两呢!”
阿成站起来说:“你们稍等,我去去就来。”
他出了房门。
阿东这才对乔真说:“哎,小乔,我从醒来到现在问你了几句,你都睬也不睬我,噢,这刚当上老大第一天就这么摆架子,我可受不了!我也不尿你这个!刚才是阿成在这里,算你是老大,给你留个面子,再要这样,我这拳头可就不答应啊!”
乔真仍是不理他。
阿东正要发作,这时阿成抱了两个纸包、提了茶壶回来了。他将纸包放在桌上,打开,共是六个夹肉大烧饼。
阿成笑着说:“乔真、阿东,我从街上回来时,怕你们起来晚,所以买了烧饼夹驴肉,放在客栈前面炉边煨着,这会儿正热着,你们俩吃吧。”
乔真在心里暗暗感叹阿成细心和想的周到。
乔真说:“不是我让你给咱们俩捎得驴肉火烧吗,一人三个吗,哪还有旁人的。”
阿成早知道乔真的毛病在哪里犯着,笑着说:“乔真,我出门的时候没听清,乔真,再说我在外面都吃过了,乔真你和阿东分了吧。”
阿东心里奇怪,阿成这家伙怎么一口一个乔真,叫得这样殷勤,难不成贪污了人家银两,回来后人家没说还将剩余的银两给了他,所以这等殷勤?
他也不是笨人,转念一想,就记起了乔真今天说的话。心说,噢,原来这家伙的毛病在这里犯着呢,哈哈,还跟军营里定军规一样,要给我处罚呢!
阿东跳下床,对乔真说:“乔真、乔真、乔真,我只问你一句,这火烧有我的没有?”
阿成忍不住偷笑。
乔真也忍不住在心里暗笑,说:“你先将衣服穿好再说,看腿毛都冻成棍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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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吃了驴肉火烧喝了茶,阿成笑着说:“我的衣服在衣铺里都试过了,你们俩试试自己的合身不。”
大床上放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,阿良走过去,解开了包袱。
阿东扎撒着双手,一看自己只穿着棉衣裤,遂在包饼的草纸上擦了擦手,走过去叫道:“我就知道有新衣,所以只穿了棉衣。”
提起一件来,说:“这大的肯定是我的了!”
就往身上穿起来。
乔真也走过来。
阿成将其中两套给乔真放到一边,乔真提起比划了比划,别说,阿成还就是心细,大小刚合适。
阿东已将新衣裤穿上,自己低头打量着,笑道:“还真合身,真象过年了一样!”
阿成笑道:“这已经天都黑了,你新衣新裤穿得这样整齐是要谁看,看你下晌要好睡这一觉,这时睡不着要去做甚!”
阿东叫道:“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——”
他一拍怀里:“这哪里没有赌坊,我现在怀里又揣了这许多银两、睡得又足,晚上要是不去赌两把,这老天爷也不答应啊!”
阿成道:“算我提醒错了,赌坊还是少去,那地方都是鱼龙混杂之地,再说有那钱输,还不如买点东西用实在!”
阿东“呸呸呸”了几下说:“不吉利,哎呀,什么输呀输的——”
他对两人说:“我给你说啊,阿成、小......乔真,这赌钱啊,赛过吃肉喝酒,平常人一顿不吃就饿得慌,可到了赌坊,你别说一顿,就是一天三顿没吃都不觉得,那是又刺激、又好玩——”
他看了两人一眼,伸出指头道:“特别是,你到别的地方去,不管多少就是个花银子,只有赌坊这地方,既让你玩得开心,说不定走的时候还赢了许多银子走,你们说,这是不是个好地方?”
阿成和乔真两人对望了一眼,面面相觑。
乔真说:“我给你说,你今晚最好不要去!”
阿东问:“为什么?”
乔真说:“你看从你睡起刚睁开眼,就问我们说什么,我们就告诉了你,是说书(输),到刚才阿成也说了你去了就要输,今晚你是去不成了,去了准保输!”
阿东挠了挠头:“哎呀,就是!”
乔真又道:“再说了,我听人说了,去赌场是逢丧可去、逢喜不去,你看穿了新衣裳高高兴兴去的,那去了必输;你看那穿得破破烂烂唉声叹气去的,倒还把钱赢了,你看你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裳、又兴冲冲地去了,后果你自己想。”
阿东睁大了眼:“还有这一说?我怎么没听说过?不过好象说得还挺有道理的!”
他咬了咬牙:“要不这样,我就豁出去当一两银子输,多的再不掏,最多多看一会儿,这样总该行了吧?”
乔真笑道:“你也别难受,过了今晚就不算新衣裳了,我给你说个地方,保准对得起你这身行头,保准你开心。”
“什么地方?”
“妓院。”
阿东一听眼睛果然亮了,咧开了嘴:“对呀,乔真你这家伙真说对了,那个地方真对得起我这身行头——”
但随即又苦了脸:“可是你们看我这脸,人家姑娘会喜欢吗?还有,我身上、特别是腰,一用劲儿就疼,这去了也玩不成啊!”
乔真睁大了眼:“嗯,你还要怎样玩?开心了就成了。”
阿东笑道:“也是!”
乔真说:“姑娘们爱的是钱,你身上有这么多钱,还怕姑娘们不爱?”
阿东高兴地道:“对对!”
他一扯乔真:“走吧走吧!”
阿成红了脸说:“要去你们去,那地方我也不去。”
乔真扯了他说:“走吧,我也是陪阿东去,咱们不要姑娘,喝酒总会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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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到了街上。
阿成虽然来过几回昌县,但妓院到哪里他并不知道。
阿东见人就问,把个阿成臊得直往后藏。
找到路人所指的那条街,见一家门脸还比较大些,乔真说:“就这家吧。”
将阿东让到了头里。
这会儿正是妓院生意正红火的时候,各院门前的龟公都笑脸挤成褶子地迎拉客人。
这家妓院的龟公一看这三位,嗬,走在前面的这位鼻青脸肿、下嘴唇翻起,后面的两个这才多大吗。
再一看,三位都穿得簇新,还都是好料子的。
心中不知该不该让进,最后挤了笑脸:“三位里面请!”
带着阿东三人进了院,到了厅口,让了进去,喊一声“三位客人到”,自又去门口拉客。
阿东、乔真三人刚进去,妈妈就迎上来了。这会儿是一天生意最关键的时候,安排好了客人,她就可以清闲歇下了,自有那些姑娘陪着喝酒、说笑或留宿。
厅里此时一片浪声莺语,里面已经坐了五桌喝花酒的客人,中间生着火炉。既使不生火炉,里面的“热度”也不会使人冷。
妈妈堆了笑脸上来,一看来的三人笑容在脸上僵住了,她在这地方也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,但象今晚这三位的组合确实还是头一次见到。
“诶,三位是来找人还是?”
乔真心想,真是奇了怪了,在嵊县我们找人,却招呼了姑娘们;到了这里我们是来玩的,却问我们是不是找人?
他往前一步:“是找人,找好看的姑娘——”
他一指阿东:“这是我们大少爷,有的是钱,你只管找个清雅的地方,找几个好姑娘让我们大少爷挑选。”
乔真叫阿东到妓院,是因为赌坊人员多杂,而且去的多是不务正业、惹是生非之流,所以才叫阿东来这里,现在一看这里各样人也不少,所以才这样说。
再看阿东和阿成两人。
两人此时都是眼睛不知往哪里放。
阿东是兴奋的,阿成是臊的。
妈妈向来爱钱不爱人,听乔真如此一说,只当是自己又多长了见识,新见了一队组合,脸上又堆满了笑:“好姑娘多得是,只怕你们大少爷看得眼花、挑不过来呢!”
说完亲昵地在阿东胸上砸了几锤,阿东身上有伤,被砸得“哎哟”缩了一下。
心想,是眼花,我到现在看什么还有些不甚清呢!
妈妈笑道:“哟,大少爷看着体格这么好,怎么身子骨这么弱啊?”